我们互相搀扶地回家了,后来,邻居告诉我们,有人看到小舅跟人出海了,去做水手。溪镇临海,有个不大不小的港口,要么打渔为生,要么长年出海跟船。
“他还在上学,怎么可能跟人出海?”
邻居看了我一眼:“傻欢喜,你阿公去世了,你们三个都在读书,总要一个去工作,你阿公留下的钱再多,也有用完的时候。”
这个被我遗忘五年的金钱问题又跳了出来,我傻了,脑中闪过,是小舅最后受伤的眼神。我对他多残忍,可他永远只是默默承受,想的是我们,最后还是我又一次逼走他。
我直着脖子,昂起头,不让眼泪掉下来:“就算这样,我不会原谅他的,永远都不原谅他的!”
为什么一走了之,为什么不留下来共同面对?我把指甲陷进手心,妈妈帮我取错名字,一直都错了,我就是个灾难体,走到哪里,哪里就有灾难,我没了妈妈、外公,现在又赶走了小舅。
邻居说,小舅跟的是国际航船,一年也难得见到一次。
第一年,第二年,第三年……直到好多年,我们都没再见到他。他做到了,我说不想见到他,他就再也不让我见到。只是我们的账号会不固定汇来一些钱,从不同国家汇过来,证明着那个流苏树下的少年,还活着,在世界的某个角落,某个汪洋大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