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进来了,说要输液。丁安邦说:“那我先走了,有空再来看你。”
李昌河道:“谢谢你啊!安邦!”又示意朱菊送送。丁安邦走到门口,又回头望了望李昌河,李昌河也正望着他,四目一对,竟让丁安邦心里涌出了无限的酸楚。
从医院出来,丁安邦并没有马上回家,而是到江边上,上了长堤。江水浩荡,年年如此,而人生呢?他想起张若虚的《春江花月夜》中的句子:“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只相似。”这浩荡的江水,也应是年年相似。而站在江边看江水的人,却在一代代谢去。谢去了,也就无声了。江水看过,却不言。他又想起李昌河。在大学同学中,李昌河毕业后算混得不错的,先是在市委办,然后到底下县当了几年县长,回来到建委当主任,再到政协当秘书长,如果不是……他应该能当上一任政协副主席的。这人一生风流,当然不是仅仅指他在男女关系上,而是指他处事潇洒,是个典型的适合于在官场行走的人。可是现在,一切都即将化为泡影。过去的荣耀,过去的风流,都很快会随着一个生命的远去而烟消云散。由此想,人生也许真的只是一次过程。既然只是一次过程,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何必还穷尽心思,钻营名利呢?如果上帝现在说,让李昌河放弃一切,再拥有健康,丁安邦想,李昌河一定也是愿意的。可是……雨很小,丁安邦收了伞,沁凉的雨点打在脸上,有一种透骨的冷。